朴塘村人无论是孩子走失丢钥匙,还是家里丢失财物,或者丢失鸡鸭禽畜,都会请人打时。卜算一下去向,或者推算可能发生的过去与未来。至今我们也无法解释得清楚,打时究竟算是一门巫术,还是一种迷信卜算,没有人能说得清道得明。
这是缘于我与朋友一次聊天时的话题,两人说起家乡的民俗。细数了十来种,跌打化水,消肿化疡子,止血化符,死尸收垢(防止尸体腐烂),神打悍打(在树点人名字,贴个字符,树便枯黄死去)等。丢东西打时是朴塘村民俗最隐匿的巫术,至今没有科学的论证来解释佐证,也没有人去追问这些充满神秘色彩的民俗根源。
我年少的时候,乌石塘生产队隔三差五有婆姨丢钥匙。她们白天忙着生产队出工。回来后,发现随身携带的钥匙不见了,一时间,进不家门,做不了饭菜。又一时想不起在那里丢了钥匙,好事者就劝婆姨们去找生产队会打时问的神手问个明白。乌石塘生产队打时数炳尧和炳福两兄弟,他们走南闯北多,跟师学艺,斗墙砌砖,消肿化疡子,打时皆有几把刷子。据说,学会这些邪术的人,一般不传授子孙后代,传授的路子亦是有术道缘份的人。
炳尧和炳福两兄弟是我的堂舅公,他俩是我外祖父堂弟的儿子,是我母亲的堂兄弟。炳福舅公走江西,到乐昌做手艺,闯荡江湖,见过世面,遇过江湖人士。炳尧舅公高大威猛又为人耿直,在家放夹子,打野铳,捉蛇扑野兔子,抓野猪,成天游历于山野村庄,也结交了不少术道武者,还有一些在深山之处结交的深居简出的世外高人,或多或少学了几手邪门歪道。每次乌石塘生产队的婆姨们丢了财物钥匙,都会找他们卜算。母亲生前说过,炳福舅公的打时要准,估算有九成都会预见准确。
我见过炳福舅公打时卜算的情景。那年,四姨妈从羊脑乡赶到娘家,顺便给我们家送来一只麻花老母鸡。老母鸡在家里的鸡栏里关了两天,随后就放出来饲养。母亲虽然给老母鸡脚上栓了红绳,但还是逃遁而去,直至两天两夜未归窝。那几天傍晚,母亲叫我们兄弟几个四处找寻,生产队的菜园子、沟壑、墙角到处都搜罗了几遍,也不见老母鸡的踪影。母亲随后叫我们趁月光去找来炳福舅公,在酒缸里掏了一大碗糯米酒,端来一碟花生,请他给打时。炳福舅公端碗就仰头喝下糯米酒,抓一颗花生放嘴里一说:姐,叫妹崽端盆水来洗个手。大姐端来一脸盆水,他把手抹干净水。然后,在神窿牌位下点了三柱香火,拜了三拜,拿出一道符,嘴里念念有词:天灵灵,地灵灵,XX##SSXX##SS,XX##SSXX##SS。然后对母亲耳语:姐,明早六点开门,麻花老母鸡准时到门口。第二天清早,母亲开门一看,果然不出所料。
炳福舅公打时卜算的事不止是我们家丢了麻花老母鸡显得灵泛。最传神的一次是勤古生产队娇娥婶家里的肥猪连夜出逃的事情。炳福舅公打时卜算说在五六里路远的东南方向,而且就在九眼塘水库一带。结果娇娥婶的家人按照他的卜算寻去,在那里找到了这头近三百斤的肥猪。这叫家财不破,过年屠杀的时候,娇娥婶的家人砍了一只前脚,连皮带肉足有二十斤重,给炳福舅公做谢礼。
炳福舅公的术道除了打时,还有跌打化水,消肿化疡子。谁家有人跌到损伤,都会找他化水治疗,他在井里端一碗泉水,然后拿一道纸符烧毁,将灰尘放于泉水碗里,再念咒语。给人喝下去后,不到三五天就能消肿止痛。我还见过他消肿化疡子,这手艺是我外公教他的,谁家的孩子若是淋疤肿大,就要用手捉住,然后他蹲在墙脚念咒语:天灵灵,地灵灵,XX##SSXX##SS,XX##SSXX##SS。念三遍,每一遍结束他会问:好了没,在一旁的大人会搭白到:好哒。念完三遍,一觉醒来,消肿无疼,病根去掉。这些术道使得炳福舅公在朴塘村有着极高的威望。
朴塘村打时的人还有好几个,老湾生产队的,何古生产队的,石灰窑生产队的,连三五里开外的朝阳公社、安平公社,都有打时的高手赶来学艺。他们在故乡传承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术道,将朴塘村的月光演绎地更加富有神秘色彩。朴塘村人打时也好,跌打化水,消肿化疡子也好,这种“秘术”至今无人去考究。毕竟,村庄里的人都亲眼见过,无人惊悚。作为一种广为人知的民俗,我们只能从中窥探朴塘村的历史和民俗文化,更大价值是展示了这个村庄的传奇与神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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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谭旭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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