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“昨夜入安仁,湘人似春风;梦醒寻故事,原来是新城。”
著名词人曾鸣大师,由伍余忠老师拽着,来安仁考察益相文化。初到安仁,才睡了一觉,早上起来便口占一诗,小露大师才情,不觉得更加起敬。
昨夜酒席之上,只见曾大师英俊潇洒,风流倜傥,满腹诗书,谈吐超俗,口若悬河,不知不觉之间,端起戒了多年的酒杯,麻起胆子作豪饮状,最终还是喝高了,拿起筷子敲起碗,跟着曾老师哼起戏曲来,人生惬意如斯,足矣快意!
曾鸣,我读大学时他给我们作了诗歌讲座什么的,风流得让我们男生眼馋,让女生们疯狂痴迷。不曾想到时隔30多年竟然在我的老家相见,还是我来接待,粉丝接待偶像级别的大师——那个喜呀,自然是心花怒放。
音响大师伍余忠,是我的乡党。2011年回乡做“油菜花节”音乐晚会,我孤独地站在他的音箱底下足足有半个小时,没有说半句话,只是在想“音响还有这样子的?”,惴惴地向他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,半年后,价值几十万元的音响就到了安仁花鼓戏剧团。
从此我们就成了好友,不曾想到他还是我妻哥的同窗。后来又一起做《金色花海》,一起做晚会——当然我只是打打下手,跑跑龙套,听其差遣。
这一次,他邀请曾老师来个益相文化之旅,带上了青年歌手张斯维,还是为了“益相龙之韵”音乐会。我仔细地端详他,发现他“乡音未改,鬓发已催”——是不是真的为家乡做事很累!伍老师,老伍,我亲爱的伍哥!
二
大师就是大师,小车不坐,偏偏要坐剧团的演出大巴。说是大家伙坐一台车好说话,利于相互交流。我猜想,曾老师是个不甘寂寞的人。车子由剧团的帅哥华武君开着,技术是一流,但山路弯弯又弯弯,还是让人提着嗓子开始了益相之行。
我早早的到了龙市,在玉峰岭下等着。利用空闲,叫上村支书去找寻那“金马玉堂”古庙。传说“金马玉堂”与宋朝宰相周必大有关。在周必大告老到玉峰书院讲学期间,必大常常带着学生站在玉峰岭上指点江山。一次,对学生说,“前面有金盆岭,后面有马鞍脊,中间是玉峰书院,这地方可就是‘金马玉堂’了”。回到书院,立即挥毫写下了“金马玉堂”四个大字。后来这字让有心人收藏起来,竟在玉峰岭北麓的围子岭下修建了一座小庙,庙匾就是先生所书的“金马玉堂”。这上百年的古庙,现在只剩下一个遗址,供后人瞻仰与想象,庙址不是很大,但却是很有些古老沧桑。
等到了伍老师和曾大师,还有战歌的黄天波队长,我们简单地碰了一下头,商量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,立马上车,向着大山的深处——石冲进发。
山路狭窄且弯弯曲曲,大家伙都没有大声说话。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。笔架山高高耸立,山势陡峻,满眼青翆欲滴,溪水清澈透亮,一路上我们像是穿行在绿意之中,越往里走,空气愈加清新,像是让阳光洗过一样舒坦,在氧气中滤过一样富足,绿可眼,清可鼻。
不知道拐了几道弯,爬了多少坡,车子到了三岔路口。我急忙喊“停车!停车!”华武不慌不忙稳稳地把车停靠在马路旁。我告诉他们,这里是三江口,有三条小溪在这里回合,合江后便称作“黄龙溪”了。
黄龙溪,一条干涸的小溪。因为近年道路施工,落下的片石把溪沟填满,溪水便从片石缝里流走了。我们沿着溪岸下到溪底,卵石静静地躺着,享受这宁静的山野。
我把曾老师他们带到一块岩石旁边,石上刻着繁体的“黄龙”二字,落款“淳祐丙午腊月”。淳祐,南宋理宗赵昀的年号,淳祐丙午是淳祐六年即1246年,距今已有近760多年的历史。我讲起了发现石刻的过程:那一年,修公路,山路被堵,我和几个户外人只好从涵洞里钻过来,下到黄龙溪。我用手抓住冬茅草,小心翼翼地往下走,不想发现石头上有字,辨认了半天,猜着是“黄龙”二字,那时候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。回家一查,嘿嘿,竟然是宋朝的!
带着曾老师沿着溪底朝下走,去看那颇有魏风的“桃源福地”石刻。石刻古朴苍劲,安安静静的守护在黄龙溪边。它的被发现,要感谢那场暴雨,本来是被泥土埋了,山洪冲垮了塘坝,让石刻露出了本来面目,村中好事者进行了整理和清洗,才有了现在的模样。我们忙着拍照,曾老师则不慌不忙地拍下我们。我不知道,曾老师此时在想什么,还是什么也没有想。歌手斯维,穿着高跟鞋,只好站在半腰上尖声叫着,声音清脆得像山里的黄鹂,婉转似林间的百灵鸟。
爬上岸来,我们继续往山里走,公路更加狭窄了,沿着山,就着溪,蛇一样的蜿蜒,两边的风景却也愈加别致。车子爬上一个小山坡,右边是五棵枫树组成的地标式的风景——“五枫岗”,莫非旁边就是“黄龙寺”?我们没有停下来,车子一直往里开,转个弯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清一色的土墙斗墙屋,一条小溪村前流过。村子对面是牛形山,左边是麻拢,右边是聚谷团——那里曾经是太平天国的兵工厂。村子不大,几十户人家,38个姓氏,传说他们是太平天国的后裔。咸丰年间,太平天国的萧朝贵、杨秀清、石达开等拥洪秀全北上进攻经过安仁,退却南下还是经过安仁,很多的人便在这“桃源”似的“福地”留下来,过着“乃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”的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生活,繁衍生息着子孙后代。
农舍前,小溪旁边,篱笆围着菜园。丝瓜藤爬满了篱笆,开着黄灿灿的小花,在阳光下熠熠耀眼。曾老师向我们谈起了他的诗作《梦篱笆》:
“昨夜梦里回到家。摸到门前竹篱笆,妈妈倚在篱笆上,妹妹篱边采野花。篱下眨眼的是星星草,篱上瞌睡的是大南瓜。呵,竹篱笆,人如蝶,蝶恋花。
昨夜梦里离开家,难舍心中竹篱笆,爸爸蹲在篱笆后,小狗篱前摇尾巴。篱下说话的是家乡水,篱上微笑的月亮花。呵,竹篱笆,人如梦,梦开花。”
——那景象,那境象,竟象是写给眼前的石冲。
三
离开石冲,时间已过中午,我们跟着向导把车开进瓦屋,走进蓑衣冲去体验农家小吃,感受山里人家的日子。
蓑衣冲是一个更偏僻的山村。说是村,其实只有一户人家,一栋老土斗墙屋和一栋一层楼的新屋,房屋依山而建,四周青山环绕,绿树掩映。我们去的时候主人家正请得木匠在家做手工活。我们都好奇,曾老师忍不住想露露他在湘西体验生活时学得的木工手艺,提起锯子,像模像样地锯起木片来,我们也纷纷效仿,一时间,大家伙玩得不亦乐乎。
上得菜来,一壶乡下米酒,一碗土鸡汤,一盘野兔子肉,几碟自家菜园里的小菜,零零总总摆满了小桌。没有客套,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,曾老师边吃边说,好,好!我不知道是说这里的山好,还是水好,抑或是人好,菜好,也许都有吧。
吃完饭,四处逛,菜园里,辣椒正红,青菜正绿。
此情此景,曾老师哼起他的《老屋吟》:
“一条小河,两座青山,三间老屋,四季花香。炊烟生妙笔,山水筑画廊。河边草,山外山,屋前花,心中娘,唤儿回乡品新粮。
一张车票,两只皮箱,三餐小菜,四世同堂。篱笆隔往事,灯光绣秋光,篱笆雨,秋风黄,灯花落,亲情燃,唤儿回乡著文章。”
曲调悠扬,似有些禅意,更有些说不尽的乡愁。
四
带着恋意,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蓑衣冲,好客的主人家把我们送出老远。
去双泉的路,经过老伍的家,伍哥的哥哥嫂嫂端出了刚从树上打下来的板栗。那个“甜”呀,让我们忘记了“饱”。
老伍带着伤感向我们讲起了家史:父亲早逝,他和哥哥相依为命。板栗树是父亲亲手栽的。如今,板栗熟了,家境好了,老父亲却只能站着墙上看着。
老伍的眼圈有点发红发涩,默默走到神龛前,默默点上几柱香,朝着父亲的遗像,深深地弯腰,深深地鞠躬,没有说一句话。然后,默默地从兜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哥哥,同样的无语。一切是那样的自然。
五
“湘楚之地,一步一文化”。
双泉村,是一个历史文化厚重的村落——“文献世家”,“朝议大夫”解元谭莹,象形祖山,提篮古桥、谭氏书院,谭行之公祠等,无不透射着湖湘文化、益相文化的光芒。
“文献世家”,解元谭莹的故居。门前有一棵700多年历史的重阳树,树根长瘤,成人形,苍遒怪异。故居大门两旁刻着“德门萃福,仁宇恒春”对联,门口左右有大鳌鱼对峙,四根屋柱上分别书写着对联:“大气挟扶舆岳秀河灵钟地脉;元钧旋斗柄协风时雨召天和”,“岁月常新五行阴阳调四序;江山大好两间灵秀汇双泉”,既介绍地理环境自然风貌,又告诫子孙奋发图强,从对联的意境,可以看出主人当时的匠心。
1895年,谭莹赴京应试,参与康有为、谭嗣同、梁启超的“公车上书”。戊戌变法后,谭莹弃官从教,康梁亡命天涯,曾到过此地,望门止宿。
参观了古旧衰败、行将坍塌的“文献世家”,曾老师说,这是包浆的建筑,要救!
我心真的好痛,担任一届文化局长没有对此屋作出保护,甚至于没有片言只语提供给领导决策参考——我的心真的好痛!痛心的还有“谭氏书院”!还有黄龙江里那些漂泊的白色垃圾!
六
益相,一个70多平方公里的小乡镇,茶陵、攸县、安仁三县交界之处。
她古老,文明,神奇。有古文化圣地玉峰书院——宋代宰相周必大游学讲学处,有军事战略要地烟堆岭——叶挺北伐军首战告捷地,有骡马古驿道——链接湘粤赣,是山清水秀之地——龙凤呈祥、桃源福地,风光旖旎……
曾老师说,广州文化别动队的益相文化之旅,不虚此行!
“这是一个有大气象的地方,是一块文化积淀厚重的土地。千年相传、一脉相承的益相文化,要找寻到文化的根”。
“文化不能只停留在理念中概念里,要与时代潮流相容相融,让其成为一种民风民俗,让“亲子”、“孝道”、“清廉”、“正直”变成益相文化品牌,做成文化产品,形成文化亮点。”
“心有多大,舞台就有多大!”,让文化专家走进来,让艺术家们走进来,看看益相文化,让他们口口相传,宣传安仁吧!
“越是原始的东西,越是原生态的东西,越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,我们越要保护!”古树是值钱的,古屋是很难复制的。……
“益相是个好地方,我还会再来1”
——益相文化座谈会上,大师们如是说。
伍哥,斯维小妹,一定要邀请他们再来。我,在期盼,在翘首!
“益相里”,风景这边独好!“益相龙”,一定会乘势腾飞!
来源:本站原创
作者:李琼林
编辑:redcloud